第十二章 奇人二舅(1/3)
作品:《不准放屁》我是一种昼伏夜出的动物,就像猫头鹰和夜猫子一样,但并不是自己诚心乐意昼伏夜出,而是因为我从二十岁起,得了一种怪病。我在白天日复一日的精神萎靡,哈欠连天,眼皮像一道沉重的石门压下来,要用力气使劲地撑着。脖子仿佛支撑不住硕大的头颅,由于地心引力,头颅不由自主地往下一顿,经常一边看书,或一边听着课就打起盹来,扛不住脑袋了。有时往往在课桌前坐着,脑袋也没伏在桌上,仍旧挺着,就熟睡起来,打着呼噜,流淌哈喇子(口水)。我的母系家族,有爱打呼噜的传统,大舅一倒头就呼噜声大作,像狂风过森林,有摧枯拉朽之势。二舅短小精悍,呼噜声也温柔得多,每晚都演奏一曲舒伯特、斯特劳斯等名家的小夜曲,几十年来从不间断,而且每晚都不重样。二舅就是靠这特异功能谋生。
那是20世纪70年代末,中国刚刚开始改革开放、搞活经济,闭塞已久的国人第一次见识了西方世界的富足繁华,那些声光电化,那些音乐、绘画、舞蹈、流行服装、畅销书,成了国人梦寐以求、孜孜向往的东西。但是人们的口袋里并没有多少钱,买不起时髦货,也买不起大件的家用电器,只能靠自行车、手表、缝纫机凑合。当时有许多音乐发烧友,疯狂地迷恋欧美的流行音乐,也有些人钟情古典交响乐,当然以大学教师、企业高级白领、硕士生、博士生为主。这些人虽然是知识精英,但并不是财富精英,他们和中国所有平民一样穷,刚刚吃饱穿暖过了生存底限,实在无力购置一套自己的音响。那时候唯一的音响就是收录机,银白色的铝壳闪闪发亮,最上方有个刚好能抓手的长方形提把。提把下就是五六个黑色按纽,可以播放、停止、暂停、快进、倒退,功能完善的还有录音功能。当时的年青人,以穿花衬衫、系“喇叭裤”(一种上部紧下部宽松的裤子)、荡波浪发,跳交谊舞、哼流行歌曲、提着收录机放大音响招摇过市,为时髦新潮,有派头、有身份、有品位。中国破天荒地全面西化,如久经干涸的旱田,如饥似渴地接受外来文化,想过上和别人一样的现代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,努力追赶世界潮流。国人穷惯了,穷怕了,终于要挥挥手告别赤贫了,人们不愿做两手空空的无产阶级,而想做万贯家财的有产者。永别了,穷穷!这个民族终于要勇敢地追求,老早就应该属于自己的富裕和繁荣了!
二舅睡觉演奏小夜曲的神技,已传遍东西市的角角落落,无人不知,无人不晓,甚至有些城外的消息灵通人士,也听闻了。甚至北京国家工程院的几位搞声学的院士,特地率着一个科研小组,到东西市研究二舅的特异功能。他们来时是大中午,赤日炎炎如火烧,市委秦书记领着几个须发皓白、仙风道骨的老先生,叩开了二舅家的门。一见市委书记亲自出马,二舅和二舅姆受宠若惊。两人正在一个白瓷脸盆里和面,双手沾满了黏乎乎、湿漉漉和面筋,赶忙往系在腰间的围裙上擦,两条蓝色的围裙盛开了朵朵白色的茉莉花。二舅就用这双劳动者的大手,紧紧握住了市委秦书记温润如玉的小手,两只手像万能胶似得沾在了一起,使劲拉也拉不开。无奈之下,只好找来菜刀,从中间细细、慢慢地切开。虽然二舅已极其谨慎,极其专注细心,而且尽量把刀锋往自己手掌这边切,但还是切下了秦书记的一大块手掌皮。秦书记撅起嘴,跳着脚,大骂混蛋之后又骂娘。好在这时舅姆及时出现,化解了尴尬,她用红漆托盘托来五盏茶,献给远方来的贵宾。科学家们赶了一天路,渴得喉咙冒烟,抓过杯就喝,“哎哟!”青年小俞吐着舌头声唤,老愚、老呆、老朽也吡牙咧嘴,状极恐怖。在东西市,有贵客来献用滚水泡的绿茶的传统,秦书记知晓,所以不来喝茶,而另外四位来自北京的大学问家,不明就里,烫伤了嘴,看来科学家也不是全知全能的!
“妈妈的!这都什么时候了,快换凉开水!快换凉开水!”秦书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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