由自在地在浑水中曳尾而游呢？我就像大龟，死后，被人们供在祭坛上，按时祭祀，祭品丰厚，香火鼎盛，尊荣倍至。鲁迅不是说，伟大的人物，须是死了，人们才会顶礼膜拜，他活着时，是没有人睬他的，而且经常饿肚皮。”

“也是，也是。但是，人们还是前赴后继地——想成仙啊！”

“人心就像水，总在流动，它不会安于一切所在，它渴望远方，真到了远方，又思念故土。”

“是啊，‘人就像藤萝，他的生存，靠别的东西支持，他拥抱别人，就从拥抱中得到了力量’。”

“每到了月圆时分，我总是仰望——你的脸庞。你的眉头紧锁，眉毛是耷拉的，鼻子是歪的，嘴巴是噘起的，神情落寞。我知道，你很寂寞，很孤凄，你是否愿交——我这个凡俗的朋友呢？”

“你真要与我交友吗？”

“真的啊！真的啊！真人面前，怎么能说假话呢？”

“也罢，吴刚那小子，虽然‘萧萧肃肃，爽朗清举。岩岩若孤松之独立；其醉也，傀俄若玉山之将崩’。但他自命不凡，不拿青眼瞧人，我受够了他的气……如今，你想‘人神相交’，我就成全你吧。”

“我该，怎么与你联络呢？”

“每逢农历十四、十五、十六，你白天沐浴更衣，斋戒祷告。到了日落时分，就要焚香默坐，念诵咒语‘天道毕，三五成，日月俱。出窈窈，入冥冥，气布道，气通神。气行奸邪鬼贼皆消亡。视我者盲，听我者聋。敢有图谋我者，反受其殃。’你都记下了吗？”

“等一下，你说得太快，让我用笔记一下。”

“这可不行，神的话，怎能用笔记呢？只要，你一把咒语抄在纸上，咒语就失灵了，而且你要，沉沦地狱，万劫不复。”

“真有这么恐怖吗？”

“当然，当然，只要你把今晚的事，透露给别人，你的嘴巴就会烂掉。”

“那好，天知地知，你知我知，这是你我之间的秘密，就像情人间的秘密一样。”

“整天跟‘玉免、蟾蜍、月桂树’，呆在一起，我快发疯了。现在可好，交了个朋友，虽然是须眉，浊气逼人，但好歹，能说说知心话了……只是，你可不能给我——写情诗，这让别的神仙知道，可是要闹笑话的。特别是，吴刚这坏鸟，耳朵比老鼠还尖，一定会到玉皇大帝，那去告发的。”

“真的吗？”

“千真万确！你别以为，神仙就能无法无天，上头还有玉帝老儿，罩着呢。他维持纲常伦礼，道德仁义，只要有神，越雷池一步，立即降天雷劈他（或她）。”

“原来，做神仙，也要听领导的话啊……”

“当然如此，否则‘和尚打伞，无法无天’，不就全乱了套吗？”

“知道了，知道了。我谨记在心，要与你做个，上天入地，跨越人神的——千古知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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