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皇后娘娘，阳石公主求见。”女官微弱的声音。

“不见。”我含着泪，笃定又无力地摆手。

这一年未开春的时候，宫里弥漫的生气已经比春天提早来临，而巫术更成了这宫里最先苏醒过来的细菌。自从甘泉宫驰道里所埋的偶人被挖了出来，宫里宫外人人自危。据说那木刻的偶人上，祝诅之言十分恶毒。皇上今年来又患了病，满脸的老人斑，有时候歪着头一个打盹就是半晌，不得不给人以阴谋的遐想。素有美男子之称的江充，为了此事眼睛都熬红了。

我怕。

我怕了几年了。

几年了，没有这样怕过。

偏偏查出来，那下蛊的人是公孙贺的儿子！

昨夜，阳石被举报和公孙敬声私通。

她在长乐宫前跪了一夜，我不见她，我保不住公孙家了，但我要保住我的女儿，阳石再不能和巫蛊有任何的牵扯；即便保不住阳石……不，不，不会。即便她保不住，我的据儿，诸邑……不，不，不能的……

“娘娘，阳石公主还在跪着。”

“不见！”我沙哑的嗓子泛着血丝味。

“娘娘……”

“叫她回去！”

“娘娘，阳石公主闯宫了！”

最后一个字刚落下来，阳石已然跪在了我的面前。

“母后，求母后……”

“不要给公孙敬声求情！”

“母后！”

“你走！你知道你多求一次情，你多在这里留一刻的时间，你的性命就会多一分负担！你父皇最恨巫蛊之术，你父皇眼下的情形不对，你……”

“母亲，公孙敬声是被人陷害的！有人要害公孙家，要害……”

“你告诉我，你和公孙敬声究竟有没有私情？”

“女儿和敬声之情天地可鉴，不是什么私情！”

“你还敢说！”

“不错！女儿早为人母，敬声也有妻妾。那又怎么样？当年的卫青和平阳公主怎样，还不是终成眷属！”

“你们也……”我吃力地一个个字咬出来。

“不错，我不配和平阳公主比。可是母亲，您当年愿意成全了您的弟弟，今日为何不能成全您的女儿！”

“你要我成全什么？他犯了巫蛊的案子，无论我们说什么你父皇肯听吗，我们为他求情能换回他的性命吗，你与公孙敬声的私情有什么人会认那是你们的感情！你知道那江充每日向你父皇呈上的案卷有多少！”我突然很流利地辩驳她。

“母亲，我明白您的心思。您根本就不会去救公孙家的人，不要说敬声，舅舅的生死之交公孙丞相您也不会去求情。因为您要保住据弟弟，要保住我们，保住卫家这岌岌可危的安宁。”

“作为一个母亲，我这样的考虑没有任何不是！”

“是啊，母亲。”阳石水盈盈的双眼里终于滚出了大颗大颗的眼泪珠儿，和她脸上画的“啼妆”浑作一团，不知道是她本就哭过了，还是刚刚才敢哭出来。我懊悔对她的娇宠。她性子豪爽刚强，像她父皇。小时候，她笑起来真好看，那真是唇不点而红，眉不画而翠，那笑容里永远是春天……

她向我恭恭敬敬地叩头。

我好怕这样的恭敬，每回有人这样跪倒在地上，就要出事情。

“女儿想求母亲成全，女儿要和公孙敬声死在一起。”

她没看我一眼，转身就大步跨出了长乐宫，宫女们要拉住，她狠命挣了出去。

我真想上去拉住她，谁知道她要去干什么啊，可是，我的眼睛，突然看不清了，模糊了，天啊，这世界的一切变了形，歪了，扭了，不清楚了，我眼前的视界犹如我衰竭的生命，在寝宫的台阶上黯淡地摔倒，阴沉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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