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8章(3/4)
作品:《欲望重庆》福田谄笑作答:“随便随便,喝啥无所谓,重要的是开心。”
席间你敬我喝,饮至兴处,表叔晒他那点破事:年轻时候不懂事,混迹菜园坝打架,一人单挑五壮汉;后来开卡车搞运输,伙同道上的朋友使坏,在南川敲诈了两名煤矿老板;前年开茶楼,地痞上门闹事,雇人卸了人家手脚……云云。朱福田唯唯诺诺,大体觉察出什么,额上冷汗直冒,只顾取纸巾擦拭。见势不妙,我偷偷踢了表叔一脚,表叔赶忙收回话题,歉笑着说:“老毛病老毛病,喝点马尿就爱唠叨,都是过去的事了,现在做正经生意。”说着面向我,“我倒是羡慕秦兄弟,安安分分上班,不结梁子不犯事,睡觉也踏实啊。”
接下来不迭劝酒,朱福田惺惺作态,极尽江湖豪言,筵席接近尾声,这厮已喝了一斤二两,醉意蒙眬,脖红脸燥。表叔抢先结账,打着酒嗝叫来另一名兄弟接驾。朱福田踉踉跄跄似要跌倒,我上前将他扶住,打趣道:“瞧瞧你这酒量,还做酒水销售呢,等会叫人开车送你。”朱福田捂住肚子,吞吞吐吐地说:“还是兄弟考虑周全,哥今天喝得开心……开心,喏,你们在外面等等,我好像要拉肚子。”然后甩开我的手,径直朝洗手间走去。担心朱福田酒醉滋事,我留在收银台等候,半晌不见人影,便往洗手间探个究竟,刚到门口,却听他叽里呱啦打着电话。我慌忙躲在门侧,这时就听朱福田说:“老冯啊,秦风这龟儿做东请客,来了才晓得是鸿门宴,他带来的哪是啥子客户,纯粹是社会烂仔……那一百箱茅台特供,我看还是别给了,等他和鑫达折腾。”
这场动机不纯的酒局,畅饮间早将报复心遗忘,醉翁之意只想做回好人,谁知这厮不识好歹,就事生事再次耍阴,顿时怒火中烧,闪身快步走出酒楼。
朱福田拉完肚子,回到车上软若稀泥,哗啦啦吐个不停。表叔派手下驾驶他的夏利,我则陪表叔坐进奔驰。急速绕上机场路,酒劲跌宕翻涌,看窗外灯火通明,往事如鸟飞来。想起老爸的死,想起那些争名夺利的算计,再回首今朝的落魄,禁不住对朱福田恨之入骨,一个邪恶的计划涌上心头:换回驾驶员,朱福田醉酒驾驶,横尸机场高速。这般盘算,颇觉自己丧尽天良。“有仇不报非君子。”一个声音在胸腔回荡;“放下屠刀立地成佛。”另一个声音却又萦绕脑海。邪与正的思想斗争中,忽又想起灯下纳鞋的老妈、失去双腿的吴倩,怒火竟渐渐平息,屈服于后边那个声音,恍惚中虚空站在跟前,佛像庄严,冲我微微地笑。
眨眼行将出得高速,繁华市区近在咫尺,整座山城火树银花,我仿佛看到了光明。正觉如释重负,表叔突然对我说:“朱福田不是好人啊,你打算这样放他走?”见我不语,表叔又说:“教训人得下狠手,不留印记不长记性。”回想朱福田在洗手间的那通电话,软下的心又硬了起来,胶着良久,我却说:“算了表叔,他现在也够惨,上有老下有小,凡事不能太绝,你也该收手了。”表叔勃然大怒,厉声训斥:“你还教育起我来了?”说着打电话给驾驶夏利的小伙,接通后命令道:“出高速往右拐,那儿有条刚修的辅道,过往车辆少,把那厮给我放路边……”
酒劲愈来愈汹涌,表叔后边说了什么,我已无力记清。醒来时子夜未央,不见表叔一行,自己正躺在解放碑的长椅上,寒风阵阵吹袭,脑袋昏沉但意识清醒。
一缕阳光穿透浓雾射在脸上,僵冷中已然感觉不到半丝温暖,无尽的悲伤中,打扫清洁的老头朝我走来,温和地说:“哎哎哎别睡了,当心着凉。”起身拍拍夹克上的灰尘,我问他:“大爷,这是哪儿?”老头斜睨我一眼说:“你从哪儿掉下来的?这儿是山城,重庆大山城。”言罢摇头朝街尽头走去。
回家取了银行卡,又叠了些衣服,打包成裹。茶几上有一盒未开封的牛奶,一碟油炸胡豆,是我小时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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