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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是女儿送与父皇的礼物，请父皇过目。”

皇上接过锦盒，打开，里面躺着一束头发。

“这是什么？”

“如父皇所见，这是阳石公主的断发，代表着您亲生的女儿与您决绝将尽的血缘亲情，以及她为了自己父亲疑惑的不信任而衰竭惨淡的心情。”

钩弋夫人顿时一阵释然。

“父皇，您此时囚在永巷的是您至亲的女儿，在大狱中还关押着为您忠心理政的衰迈的丞相父子，以及为您驱赶了匈奴铁骑的大将军的长子。他们不是公主、或是丞相、王孙公子，他们此刻的生活甚至还不如平民百姓，他们不仅要忍受自己崇高身份所无法想象的构陷与落魄，还要忍受每日每夜吏卒们运用时间最庸俗的智慧构思的恶意的拷问。他们的面容由于命运的不公而写满了对于生活的恐惧和惶惑。儿臣不明白，您的女儿，您的功臣，功臣的后人，代表着您至高的功业和幸福的人，不仅无福享受这登基的庆典的欢乐，甚至要被践踏在这些阿谀的赞颂和浮夸的金像之下！父皇！难道您相信以他们对您的深沉的爱与忠诚，会用最无知的方法来诅咒您吗，难道您看不出这构陷的背后对于权力明确的指向，难道您睿智的头脑真的随着您的身体一同衰老，连这个最基本的判断都丧失殆尽，还是……”

“诸邑！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？”我站起来喝住她。

“知道，今天是父皇登基的纪念。而作为女儿能向父亲展示一片坚持原则的孝心与忠心，是我能够设想的最完美的礼物。”

“父皇。”她不顾皇上已经开始颤抖的双手和越来越凝重的脸色，“父皇，这些话我埋在心里很多年了，今天我一定要说出来。您老了，您听信那些骗人的方士和根本就不存在的长生之术，丹药损害着您的身体，而小人的巧言诡辩损害着您的睿智……”

“皇上，这孩子昏了头了，您不要听她的胡话！”我只得用苍白无力的言辞进行着毫无抵抗之力的遮掩。

“的确，诸邑一番慷慨陈词实在是朕今天收到的一份最严肃的礼物。诸邑，你认为朕的睿智是怎样被损害的？”皇上的话音沉重如洪钟，好像一下子打压下了诸邑大义凛然的气概。

但是这股气概立即又熊熊地烧起来了，像一把火。

“就是他！就是这尊金塑像！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策划，他会像颠覆刘彭祖父子那样颠覆着您的家庭，您的江山。她，从与您的相见到十四个月的身孕就是一场机巧的智谋。我想，如果李夫人天上有灵，也会……”

“你给我闭嘴！”皇上终于暴怒起来，一盏热茶和茶杯摔在诸邑身上，那是他喷薄而出的滚烫的怒气。

皇上两眼死死地盯着诸邑。

“江充，不要瞒着了，说出来吧。”皇上迅速地镇静下来。

“遵旨。”江充翩翩地一起立，“臣昨日在诸邑公主与驸马严敬的府第搜出了偶人若干，以酒洒地，以及和卫伉来往的书信，其中内容，尽是大不敬的构陷之辞，丝毫没有一位皇家公主应有的忠心与孝心。昨日臣已将证物秘密呈报皇上，今日本来不想公之于众。”

“皇后你看，诸邑从来就不会说昏了头的胡话！她说什么，做什么，从来都是经过一番深思苦想的！”

“朕要去甘泉宫。”

然后，江充示意，几个羽林卫随即将诸邑带了下去。

我感到几近昏厥的晕眩，可是我没能昏厥过去，痛苦的理智支撑着我看完这一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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