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明只是一只奇怪的和他毫无关联的鸟，但看着它就这么被吞没路西法就是觉得心里难受得紧，他向来活得没心没肺，在意的东西屈指可数，这种少见的不知名的难过情绪一直戳着他的心窝，让他烦躁得甚至想把自己的心脏掏出来瞅瞅有没有被戳变形。

他抬起头望了望四周，干燥的风吹得他脸颊生疼，他想他可能找到这种情绪的原因之一了，因为红鸟消失了，这广袤且荒寥的沙漠又只剩他了。

耳边有声响传来，路西法顺着声音看过去，是一只鹿向他走了过来，最后停在了他面前，它全身的皮毛洁白光滑，身体弧线流畅矫健，像是巨人山脉顶上终年不化的积雪，亦或者是无意中落入此地的一片云彩，总之它比起那只红鸟更不是该出现在这荒芜沙漠中的生灵。

鹿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，低下头用嘴咬住他的袖子扯了扯，路西法抽回手，鹿又继续扯他的衣角，并呜呜叫了几声，路西法想，鹿也许是要他跟着它走。

他站起身，白鹿看上去有些高兴，一边在他前边引路，一边不时回过头看他有没有跟上。

好像又回到了开始跟着那只红鸟走的时候，只是他怎么也追不上红鸟，而白鹿却一直在等他跟上来。他们最后停在了一棵胡杨树下，风吹过金黄的叶子，沙沙作响，每片树叶发出的声音律动都是不一样的音轨，路西法觉得这声音比圣歌还好听。

白鹿发现他停下不再走了，有些奇怪地回过头来，冲他“呜呜”地叫。

路西法抿了抿干燥起皮的嘴唇，指了指自己的脚，他苦笑道：“抱歉，我不能跟你走了，沙子开始吞噬我了。”

他的鞋子早已磨烂，炽热的沙子已经埋没到他的脚踝，他越是用力想把脚拔出来就陷得越深，更何况他也已经没有力气再做挣扎了。

白鹿跑了回来，咬着他的衣角想把他拖出流沙，然而这番举动没有什么作用，他伸手摸了摸那漂亮的鹿角，手感如他想的那样，光滑雪白如羊脂玉雕成的一样。

“你走吧，别管我了。”他叹息道。

鹿低低地鸣叫着。

路西法抬头望着白鹿，胡杨树孤高地耸立着，这就是他的终点了。

“你走吧，你不属于这里，你该去的是森林，是郁郁葱葱的原野。”路西法再次重复道，“你和我是不一样的，别管我了。”

白鹿大约也意识到他被流沙吞没是不可避免的了，终于放弃了试图把他拉出来的举动，它最后蹭了蹭路西法，转过身，奔跑跳跃着，那一点白消失在了戈壁滩上。

这样就好，这样就好。

路西法缓缓闭上眼睛，风沙终于连他的头颅也掩埋。

白鹿的样子又在视网膜中印现，原本湿漉漉有些悲伤的眼睛忽然生出了嘲弄的意味，戴上眼镜，白鹿的模样就扭曲着变成了梅丹佐那张令人讨厌的脸。

讲台上龙语课的老师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，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路西法睡了大半节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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